北京人家大人给孩子立的规则多,所谓“站有站相,坐有坐相”便是这里边之一。比方,你要把一条腿架在凳子上“金鸡独立”着跟人说话,多半儿就会被数说一句:“站好了说话,吃烤肉呢?你!”从这个小细节,大约也能猜出来,何时才干这样站着说话而不挨骂?那必定是吃烤肉的时分。

  先来看一张拍摄于民国时期的老照片:木桌正中摆着炉子,炉火之上是圆形铁盘,铁盘中烤着羊肉片儿。身着长衫的人手持长筷围在桌边,单足踏在长条凳上摆开姿势专注抵挡盘中肉。看那站姿,以为是不讲规则的馋嘴门客,实则他们都是今日说起来名震学界的大师级人物——这是名列“现代四大史学家”之一的陈垣先生带着刘乃和、启功、柴德赓在吃烤肉呢。那在铁盘中冒着热气、滋滋作响的美食便是炙子烤肉。老北京人将这个铁盘称之为“炙子”,“炙”这个字,源于象形文字,上肉下火,自身是在火上烤肉的绝妙组合。

  北京人考究什么季节吃什么,立秋今后,人们就开端揣摩吃羊肉,城里边各种牛羊肉铺子也都繁忙起来。炙子烤肉是老北京的传统吃法。听说最早起源于塞外的游牧民族,他们用猎刀将肉切成大块再用葱、姜、料汁喂好放入头盔里点着马粪烤至半熟而食。伴随着尔后的民族交融,烤肉技艺被带入北京,而炙子烤肉的构成大约始于清康熙初年,至今已有三百余年前史。

  炙子烤肉的魂灵在炙子。早年间,老字号烤肉季、烤肉宛两家名店的炙子都是由宽三四分的铁条相摆放嵌结而成。老北京人吃烤肉爱用老炙子,老炙子是被烤肉溢出的油脂“喂”出来的,烤出来的肉片特别香。现在用的炙子用铸铁制成,上面剔出槽,不漏油,保温作用好,还能盖住烟气。这是年代开展带来的改变,听起来也更科学卫生。

  金受申先生在《老北京的日子》一书中这样描绘炙子烤肉:“吃烤肉以铁炙子为主,下架松柴,也有烧松塔的,这就很少了。烤肉作料以酱油为大宗,少加醋、姜末、料酒、卤虾油,外加葱丝、香菜叶,混为一碗。另以空碗贮白水,小碟隆重蒜瓣、白糖蒜等……”

  喜爱炙子烤肉的文明名人许多,张大千、马连良、齐白石、梁实秋、梅兰芳等都对其啧啧称道,留下了不少描绘炙子烤肉的文字,今日读起来仍让人思绪万千。

  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张恨水先生的《风檐尝烤肉》一文,他饶有兴味地写道:“你走过去,能够将长袍儿大襟一撩,把右脚踏在凳子上。店伙自会把肉送来,放在炉子木架上。别的是一碟葱白,一碗料酒酱油的参合物。木架上有竹竿做的长棍子,长约一尺五六。你夹起碟子里的肉,向酱油料酒里边一和弄,马上送到铁甑的火焰上去烤烙。但别忘了放葱白,去掺合着,所以肉气味、葱气味、酱油酒气味、松烟气味,交融一处,铁烙罩上吱吱作响,筷子越翻弄越香。”同样是在这篇名作中,张恨水先生也告知读者,能豪爽“武吃”的炙子烤肉可不单单是贩夫走卒的“寒门盛宴”,在“烤肉宛家,每到夕阳西下,喝小米稀饭的雅座里,能够搬出二三十件狐皮大衣……”

  在今日专营炙子烤肉的餐馆里,大多数门客会挑选“文吃”。服务员把在专门的操作间里烤好的肉端上来,顾客享受美食而不用沾一身烟火气。也有带着情怀和豪气而来的客人,挑选“武吃”,在包间里像老北京人那样围着桌上的炙子“金鸡独立”着边烤边吃边喝酒谈天。“武吃”要跟“文吃”隔脱离,不能让烟气在整个餐厅里充满,天然价格也要略贵一些。

  当下人们常常说“没什么烦恼是一顿烧烤不能解决的”,这与老北京人用一份炙子烤肉来犒赏一天的奔走忙碌殊途同归。

  在这个隆冬将逝、春色渐盛的节日里,到了北京,尝尝被许多文明名人写得活色生香的炙子烤肉,也足以添情调、慰风尘。